科罗拉多高原的傍晚，空气稀薄得连呼吸感觉耗费体力。特伦斯·克劳福德把训练馆大门从里面反锁，手机调成飞行模式，门口的“谢绝探访”纸牌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。过去四十二天，这座藏在松林深处的铁皮仓库成了他的孤岛——没有媒体，没有访客，连送餐员也只能把饭盒放在门外。拳台中央，他独自对着沙袋重复同一组组合拳，节奏精确得像秒针。教练布莱恩·麦克因泰尔偶尔推门而入，手里只拿计时器和冰水，其余时间靠在门口，像守门人。

克劳福德上一次公开露面，还是去年八月在洛杉矶举起WBA超次中量级金腰带。那天他穿白色西装，笑容轻松。如今西装换成湿透的灰色背心，笑容被咬紧的牙关取代。九月十三日，他将面对苏尔·阿瓦雷兹——一个在同一座体育场里能把墨西哥国歌变成海啸的名字。克劳福德清楚，如果那天他不能比秒针更精准，海啸就会把他卷走。

为了这场从超次中量级（154磅）跃升至超中量级（168磅）的冒险，他拒绝走“灌重”捷径。营养师每天称量他的肌肉含水率，力量教练用弹力绳测试他的启动速度，连跳绳用的都是比赛鞋，只为确保每一次起跳落地都保持同样步距。克劳福德私下告诉助教：“查洛和蒙圭亚增重后变慢半拍，那半拍就是阿瓦雷兹的靶心。”他不想成为靶心，于是把靶心磨成了刀锋。

拳馆墙上贴着两张照片：左边是克劳福德2014年轻量级夺冠时的青涩面孔，右边是阿瓦雷兹去年把查洛逼到围绳边的定格瞬间。照片之间用马克笔画了一条上升的箭头，箭头终点写着“五级别头衔”。那是他给自己定的终点，也是起点。每当练到指尖发麻，他就抬头看那箭头，像在看一条必须走完的钢索。

9月13日，拉斯维加斯沙漠球场将涌进七万人，墨西哥国旗会把看台染成绿白红。克劳福德会在那颜色里寻找缝隙，就像他在训练里反复演练的那样——前手刺拳低两英寸，后手摆拳高四英寸，脚下半步侧移刚好躲过阿瓦雷兹最习惯的左上勾。这些细节被写进他的笔记本，字迹因为汗水晕染，像一张被雨水浸透的地图。

此刻，距离比赛还有二十五天。克劳福德关掉计时器，摘下缠手布，独自坐在拳台角落。灯光熄灭，只剩沙袋微微摇晃。他知道，当那扇门再次打开，他要把所有沉默、所有孤独、所有被关在门外的质疑，一起带进拉斯维加斯的夜里。历史书已经翻到空白一页，只等他写下最后一个句号。